年關將近的那幾天，待在家裡打開電視總能聽到熱鬧的年節組曲不斷熱播；走到百貨商圈街上則是聽見瘋狂推銷商品的叫賣，似乎這世界人人歡欣喜鼓，沒有煩惱。
我刻意避開鬧區，行走在河岸邊老建築聚落的巷子內，想知道在十數年以前還總是處處充滿花香鳥語的地方，近來可好？好不容易從迷宮般的老巷子兜轉了出來，只見一片蕭條寂涼。
曾經在牆上掛滿盆栽的美麗矮房，已不見那時和藹的婆婆，只剩被棄置多年殘破的老房子；隔壁鄰居總是餵著浪犬的阿姨家，變成空蕩蕩的平地。
我不死心的再往前探訪，那總是曬著各種瓜果，讓蘿蔔乾、梅乾菜、筍乾、瓠仔乾姿意的佔據每個角落，小小挑釁、阻檔我行進的有趣地方，總應該還在吧？
結果當然無法讓人期待，連同一旁的老藥材店，完完全全的成為廢墟。
我靠近破損的窗邊向內窺探，只見漆黑寧靜一片；投兩、三小石入內，聽見石頭撞擊地板聲迴蕩於整個空間...發出屋裡頭已空無一物的寂寞回音。
我頹然而坐，知道歲月無情的道理，但總是感到些許悲涼陰鬱；有時會覺得生活在都市裡，卻同時擁有繁榮與衰退兩種不同面貌是個很奇妙、說不上來的感受。
隨後，我的飄逸老習慣又發作，逐漸陷入沉思之中。
天色已完全昏暗下來，原本應家家戶戶進行大掃除的熱鬧風景已不復在，細雨霏霏沾濕了我的頭髮。
「哈啾！」我打了個噴嚏及冷顫，想起自己終究只是來散步，無法以一己之力網住不斷消散的浮雲；正準備抖落滿心敗興而邁向歸途，卻在此時不經意向旁瞥見...那看似無人居住的廢墟老建築裡，透著烏絲燈泡溫暖的黃色光茫。
心中不禁有著一些興奮，我迅速的靠近窗邊，往裡頭破損多處的百頁窗隙縫間向內看，裡頭正上演著一場熱鬧的舞會呢！首先是發出光源的檯燈先生，照亮了黑色的舞池；各種工具與雜物，手牽手共舞，一旁舞池外的眾人更是玩起了波浪舞，讓這場有趣盛會添上了充滿律動的情境。
就在我努力於腦海中填補心中小小寂寥遺憾的空洞之時，驚見這個被我譬喻成舞池的工作桌面上，放著一顆猿猴頭骨，當下所有的想像瞬間靜默，惡狠狠的將我拉回現實。
看著其他地方擺放著一些動物的標本，多數看起來都已有些歲月，不禁納悶此地的陌生，也好奇在此荒廢之地怎有這樣一個工作室？
直到我推開一旁的小門，一股難聞的藥水味迎面襲來，才知道原因如此。
原來，若不是像這樣一個閒散之處，很多不需要依附人潮的行業或許就無法留存下來...
思及此，突然對因時間推移而走入歷史的往日情懷不那麼鬱悶了；我好好關上門，向著舞池內的眾人揮手，邊想像他們主人的模樣，邊躲避著飄雨離去。
老子、莊子的「無用之用是為大用」，在歲末年初之際，著實的為我上了一課，長了智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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